“草!泥!马?”老朱强压下怒火和杀意,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,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在讨论天气。“张飙,你告诉咱……”他冰冷的目光,如同冰锥,精准地钉在张飙的脸上,嘴角甚至勾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:“你骂的是咱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虎豹?”“还是.....”他目光极其缓慢地扫过刘三吾那张煞白的老脸,扫过梅殷那因极度惊愕和恐惧而僵硬的铁青面庞,最后落回张飙身上:“这满朝披着人皮、吃着皇粮、喝着兵血、踩着枯骨、却让咱的御史活活饿死在土炕上的.....”老朱顿了顿,那冰冷的眼神里,第一次燃起一丝实质性的、如同地狱业火般的暴虐,但声音却依旧平静得可怕:“豺狼?!!”哗!刘三吾、梅殷二人,包括蒋瓛,瞬间头皮发麻。张飙脸上的狂笑也僵住了。他没想到,老朱没有在暴怒中失去理智,反而在最极致的愤怒中,淬炼出了如此可怕的冷静。还把他这市井秽语,瞬间拔高、扭曲成了指向满朝文武的诛心之论。这反击太快!太毒了!老朱没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。他那双冰冷的眼睛,直刺张飙强装的镇定之下:“你想死?用这市井秽语激怒咱,让咱一刀砍了你?”“然后呢?”老朱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:“成就你死谏清名?让天下人指着咱的脊梁骨,骂咱是听不得真话、滥杀言官的昏君?”“让那些被你煽动起来的穷酸,更有理由骂咱刻薄寡恩?让王忠饿死的账,彻底算在咱的头上?”“让咱这洪武朝的史书,因为你张飙这两个字,留下一个千古难洗的污点?”老朱每问一句,声音就低沉一分,那平静下的压力却如同山岳般层层叠加。“张飙.....”老朱发出一声极轻、极冷的嗤笑,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,声音如同宣判:“你太高看你自己了!也太小看咱了!”“咱杀的人,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!”“你想用死,来逼咱认错?来污咱的名?”“你....”老朱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同实质的刀锋,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轻蔑和掌控一切的冷酷:“不配!”轰隆!听到这话,张飙如遭雷击。但老朱却没有再看他,而是平静地喊了一句:“蒋瓛!”“臣在!”蒋瓛立刻躬身,握紧了刀柄。“此人....”老朱的目光扫过张飙,如同在看一件待处理的垃圾,语气淡漠至极:“咆哮君前,秽语犯上,狂悖无礼,罪无可赦!”“打入诏狱最底层!严加看管!没有咱的旨意,任何人不得探视!任何人不得与他交谈!违者......”老朱的眼神扫过在场的刘三吾、梅殷,以及所有屏息的宫女太监,那冰冷的警告让所有人如坠冰窟:“同罪!格杀勿论!”“臣遵旨!”蒋瓛声音铿锵,带着凛冽的杀气。他知道,皇上这是要将张飙彻底封死在活棺材里。比死更可怕的、是彻底的、无声无息的隔绝与遗忘。然而,老朱的话还没有说完。他那双冰冷锐利的目光,再次落回脸色发白的张飙身上:“至于他念念不忘的欠薪?”老朱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极其刻薄、极其诛心的戏谑:“蒋瓛,去取十文钱来!当着咱的面!结给他!”轰!张飙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朱!结账?!在这种时候?用这种方式?!这分明是当众的、极致的羞辱!是把他张飙钉在耻辱柱上,昭告天下:你不是要钱吗?咱给你!但你这个人,连同你的骨头、你的清名、你的死谏.....在咱眼里,就值这十文钱!甚至不如一个猪头!这比杀了他!更诛心!更可怕!还有,他居然要囚禁自己?卧槽尼玛的!飙哥怒了!“皇上!您再看看这账本!”张飙一个健步冲到老朱面前,将手中那本破本子高高举起,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:“这上面记录的不是数字!是血!是泪!是活生生被逼到绝路的哀嚎!是这大明官袍下,掩盖不住的累累白骨和滔天怨气!”“臣撺掇那些底层京官,搅闹朝堂,塞账本,画猪头,是荒唐!是悖逆!但臣绝不是想什么青史留名!!”“臣只是想在临死之前,替王忠老御史!替李墨编修!替奉天殿上那些含着账本、饿着肚子也要讨个公道的同僚们!替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!问皇上——”他深吸一口气,耗尽全身力气,吼出了那石破天惊、振聋发聩的终极质问:“这大明的江山,难道是用清官的血肉和白骨堆砌起来的吗?!”“你,朱元璋,当真要成为遗臭万年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万古第一昏君吗?!”“那个在皇觉寺苟活,在街头巷尾乞讨的朱重八,是不是跟着他爹娘一起饿死了!?”轰隆——!!这一声声质问,如同九天惊雷,在寝房内轰然炸响。如同最沉重的丧钟,狠狠敲在老朱的灵魂深处。“噗——!”老朱瞬间虎目圆睁,不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。那血不是喷在锦被上的,而是喷在了那本被摊开的《血泪讨薪录》上。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粗糙的纸张,将那幅Q版《皇上吃猪头》的漫画和旁边‘张飙友情提醒’的小字,染得一片刺目惊心。血珠顺着纸页滴落,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开一朵朵凄厉的残花。“皇上!!”蒋瓛大惊失色,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软倒的老朱。“来人!快传太医!!”“皇上!!快救皇上!!”刘三吾、梅殷嘶声呐喊,声音都变了调。他们再也顾不得张飙的疯狂言行。寝房内,瞬间乱作一团。太医连滚带爬地冲进来。太监宫女惊恐失措。唯有张飙,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。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本沾满了他自己的口水、老朱鲜血的破账本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,和眼底深处那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凉。他看着那个如同天神般威严、此刻却气若游丝、面如金纸的帝王,看着那本被鲜血染红的罪证,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寝房。他知道,自己这次,是真的捅破天了。要么,成为点燃燎原烈火的火星。要么,就是被这滔天怒火彻底焚烧殆尽的灰烬。但无论如何。那些账本上的血泪,那位饿死的老御史,那位典当书籍的编修,那些含着账本讨薪的同僚.....他们的声音,他带到了。
大明:让你死谏,你怎么真死啊?